【带卡】春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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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の雪
带土听奶奶说，后山的树林里住着雪神。
雪神长着雪白的肌肤银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
那是兔子成精了吧？带土吐着西瓜籽说，不过抬头看着头顶的大太阳，心里还是盼着冬天快点来吧，热死了。
等冬天真来的时候，带土已经哆哆嗦嗦地躲在奶奶的大棉衣里吸着鼻涕，一放学就一头钻进围炉里，不吃饭绝不出来。
今年的冬天真是叫冷啊，窗外有些大人在骂着，哪天咱们请位大法师先生把后山的雪神赶走吧，它一来，这里的大雪就不能停。
什么？带土从围炉里爬起来，还真有雪神这东西？他看着窗外飘的鹅毛大雪，想象着它们打卷向自己扑过来的场景，又哆嗦了一下。
可要是大法师师把它赶走了我就再也看不到它了，那可是神仙啊，带土给自己打气，一辈子能见到一次神仙，下半辈子也值了。
带土怀着这样的沧桑感，鼓起十分的勇气站起来狠狠穿了两层棉袄，又揣了半斤用竹叶包着的红豆糕，义无反顾地朝后山走去。
刚走十步他就后悔了。
好冷啊！
怎么能这么冷！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风像小碎刀一样扑在脸上。
带土深吸一口气，顿时从嘴里凉到肚子里。
男子汉，越是不可能的事越要完成！
带土迈开步伐，撑开油纸伞顶着风，一脚深一脚潜地向前走。
耳边的呼啸声中似乎夹杂着些许熟悉声音的问候，但他听不清，也不打算停下来听清。
不行，停下来就见不到雪神了，带土对自己说。
后山到底有多远？夏天的时候带土天天跑到后山的小河里洗澡，他跑得可快了，奶奶说她饭还没煮好带土就能闻着味跑回来。
这雪神真不是个东西，带土心里也骂上了，闲着没事招这么大雪做什么，想把这里大家都冻死嘛。
雪水渐渐渗入鞋中，脚已经冻得麻木了，后山眼看着就要到了，可就是迈不开腿。
回去吗？不行，我还没见到那个混蛋，见了面我要抽死他！
真的不行了，怎么还没走到……
啊啊啊啊——！！！
带土喊着，把手里的伞一摔，拼尽最后几丝力气朝山上冲过去。
耳边只能听见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自己吐出的气化作白雾又被拍回自己脸上。
白色，都是白色，恍恍惚惚的白色，摇摇晃晃的白色，吃下去的空气是白色，迎面走来的什么东西也是白色。
带土一直向前冲着，冲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发现世界倒了个个。
哦，天也是白的，带土意识到自己已经倒在雪地里，雪片盖在他的眼睛上，但他举不起手来掀开它。
好累啊。
带土合上眼睛。
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小木屋里，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坐在他身边，烧了一堆火烤着，带土摸了摸身上，原本冻得硬邦邦的衣服都已经差不多干了。
你是谁？带土一惊，坐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那个孩子说话的声音仿佛是风从树梢吹过来的，透着一股子凉飕飕的劲儿，身上披着一个白色的大斗篷连着头发一起都盖得严严实实，带土在脑子里仔细想了几圈，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家伙。
我只是跑太累了需要歇一歇，带土不想被看扁就连忙解释道，还想挪动一下双腿证明自己没事，两条腿却一阵软踏踏的完全使不上力气，不得不蔫蔫地又躺了回去。
这种天硬是跑到山上来做什么？不要命了吗？白斗篷问。
我可是男子汉，这点苦算什么，带土抱着胳膊，而且我听说这里有雪神，专门会在这个天出没。
你多大了，男子汉？白斗篷拨了拨火堆问。
快八岁了，你呢？
嗯……我十岁了，白斗篷说，我家其实还在更远的山上，今天想钓钓鱼才来的这里。
更远的山？带土仔细回忆这附近的地形，这附近更远的山……是最高的那座吗？那里还有人住？
有啊。
哎，那你见过雪神吗？长得像个兔子精一样白，嘴里吐着寒气，一叫唤起来就能召唤暴风雪……
从来没听过，怎么，你见过吗？
没有，带土泄了气，我这不就是想见它才来的么，我听人说，他们要请法师把它赶走，那再不来就没机会了。
这样啊，白斗篷起身，等你休息好了就赶紧下山去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那这里到底有没有雪神啊？
没有，都是骗小孩子玩的。
哦……带土有点失望，不过还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估计得冻死了。
没事，我也是顺便路过，算你运气好。
啊对了，我带了红豆糕，带土从怀里拿出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拆开来，竟然奇迹般的还没变硬，快过来尝尝，我奶奶做的，可好吃了。
白斗篷犹豫着，吸了一口空气里甜丝丝的味道，禁不住走了过去，伸手捏了一小口放在嘴里。
好吃吧？再多拿点，带土捧着竹叶上的糕点大口咬着，你们住在那么远的地方肯定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嗯，是很好吃，白斗篷挑了一块没被带土口水沾过的整个拿走，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咬着。
你这个天过来钓什么鱼啊？带土想到就问了。
冰下面的鱼，冬天不爱动弹养了一身膘，很好吃的，白斗篷啃着自己手指上沾着的黏糕说。
哇，带土听着口水就下来了，那你这会儿是去钓鱼吗？
不了，我也要回家，下次再来吧。
那，那下次带我一起钓鱼好不好，带土舔了舔嘴唇。
白斗篷摊了摊手，你还来？
我还从来没在冰上钓过鱼诶，带我一个嘛！
白斗篷侧头想了想，那就等三天后吧，三天后雪停了再来。
带土一回到家就被大惊失色的奶奶足足呵斥了一晚上，扒了衣服来回左右看了一圈的确没有被冻伤才放了心，赶忙烧了热水让他好好泡上。
奶奶！咱们这附近最高的那座山上还住着人吗？带土舒舒服服地在水里泡着，隔门大声问。
山下都不好住人呐，奶奶说，怎么还会有住那么高的山上。
我今天看见了个跟我一样大的小孩，他说他就住在那座最高的山上。
那是哪位猎人家的孩子吧，这么冷的天还要住在山上，真可怜。
他还说他能在河里钓鱼呐，这天河里真有鱼吗？
有是有，奶奶似乎是感到奇怪地笑了笑，不过那可是个力气活儿啊，哪有孩子干这个的。
带土正捏着鼻子在水里练习憋气，没听到后半句。
三天后，暴风雪果然已经停了，太阳照在雪地里反着刺眼的光。
这两天，村里不少大人们已经把地面的雪清理出了一条路，这让带土上山的脚步轻松了很多。
越往山上走，雪积得越深，带土走着走着，一脚绊在雪地里一个什么东西上摔得飞了出去。爬回来拨开雪一看，原来是一座小小的神龛。以前大概设在路边也没注意吧，找了一圈也不知道供奉的是谁，就顺便帮忙把神龛周围的雪清理了一番，双手合十拜了拜。奶奶常说，能帮助神明可是件大有功德的事情。
带土继续走着，终于到了河边，河边上的冰冻得结结实实，踩上去吱嘎作响。
白斗篷真的在，正坐在河中央拿着根钓竿望着出神，带土蹑手蹑脚过去想吓他一下，却在走到背后几步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一喷，脚下一滑把自己也摔了出去。
你，你好啊，带土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起身拍拍身上的雪，来得真早啊，哈哈。
诶……你还真来了，白斗篷把自己身边一个箱子踢过去，坐吧。
带土坐上去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钓到了吗？
钓上两条了，不过看着太小，就放回去了。
啊？干嘛不留着？带土心痛。
留那么多做什么，又吃不掉。
我可以帮你吃啊，你多钓点，剩的我奶奶可以做成鱼干。
白斗篷没说话，手里的鱼竿似乎轻轻抖了一下。
鱼！是不是鱼咬上来了？！带土连忙凑过去看。
等下，让它咬严实了，白斗篷全神贯注地盯着河面的冰洞，瞅准了时机，猛地一甩竿。
一条活蹦乱跳地大鱼在不远处地冰面上噼里啪啦地跳动着，带土欢呼一声扑了过去。
哇这鱼好……呸呸……好，好大啊！带土和鱼一同努力挣扎着，鱼尾啪啪地打得他脸一阵阵冰凉。
白斗篷收拾好鱼竿也走了过来，从带土手里拿过鱼端详了一阵，又把它放到冰面上双手合十对它念了一段什么，鱼竟然渐渐安分了下来，只是大口大口地张着嘴巴。
你……这就要直接吃饭？带土十分惊恐。
当然要先收拾啊，笨蛋，白斗篷拿出一把银白色的短刀麻利地给鱼去鳞、去内脏、削皮，再切下一片鱼肉用刀接着递到带土嘴边，吃吗？
带土还从没见过这种吃法，但不吃又怕这山上人瞧不起他，就闭着眼张大嘴吃了一口。
鱼肉意外的劲道肥厚，带土吃完又凑过去要再来一块。
哎，你们猎户家的孩子是不是都这么厉害？带土咬着鱼片问。
猎户？白斗篷愣了一下，哦，对啊，山上吃的东西很少嘛。
山上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已经不多了，以前还挺多的，现在大家都想往更远的地方走。
为什么？
嗯……山下的人，太吵了。
你不喜欢山下的人吗？带土有些遗憾。
我没有不喜欢，白斗篷说，但大家都要走，我也没办法。
我可以跟奶奶说让你住在我家啊。
不行。
为什么？
我家里人也会不放心啊，傻瓜。
哦，也是，哎对了，你是哪家的？
嗯……旗木家。
我家姓宇智波，以前可是个大户呢，在我爷爷的时候，半个村子的产业都是我们家的，带土突然想起来，拉着旗木的手朝山下跑，走，我带你到村里去，我们村卖什么的都有！
你等等，旗木停下来挣脱了带土的胳膊，我要先把东西送回去，他指了指冰面上的东西。
那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你先回家，到时候我再去找你。
哦，好吧，记得来啊！我家就在一进村左转的第一家，门口挂着三勾玉灯笼的！
知道了。
带土回到家后开始一天天等着，窗外的雪渐渐化了，大人们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相互道贺说这鬼天气总算熬过去了。
冬天过去了，那个白斗篷始终没有来。
骗子，带土每次吃鱼时都会想起这家伙，下次就不能放他走。
春天来了，带土去解冻的河里抓鱼，没有一条鱼能老老实实听他话被做成生鱼片的，他也试过像旗木那样拜一拜，结果睁眼时鱼已经噼里啪啦地弹回水里了。
之后夏天到了，秋天过去了，白斗篷依旧没有来。
到了冬天，带土已经快忘了这人了。
今年的雪没有往年的大，但也厚厚积了一层，雪花转转悠悠地落在窗台上，极轻极轻地发出啪的一声。
带土趴在窗边听雪落的声音，抬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妈呀！
黑眼睛顿时眼皮耷拉了一下，带土这才认出是去年的白斗篷，连忙冲出去把他拉进屋。
你怎么净挑这种天气来！带土帮他拍着身上的雪，手背碰到白斗篷的脸时被冰得一哆嗦，你看你，快冻死了吧，带土双手使劲搓了搓摩出点热度再覆在他脸上，暖和了吗？
白斗篷僵了一下，然后慢慢点了点头。
你怎么现在才找我？我等你可有一年了，带土拉着白斗篷的手往屋里走，正好，这两天我奶奶出门，你可以住在我家。
我家里人都搬走了，白斗篷解释，以后可能也不会回来。
这样啊……带土握了握白斗篷同样冰凉的手，那春天的时候你能来吗？这山上的樱花据说是山神的女儿种的，可好看了。村里老人说，在神社那棵樱花树下许愿，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这屋子真暖和，白斗篷轻轻地说。
啊？带土感到白斗篷的手湿湿的，出这么多汗，你是不是觉得热了？那把外套脱了吧。
不用，我也得快点回去，旗木躲开带土要帮他摘斗篷的手，家里人还等着呢，他低头看了地上一滩水赶忙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带进来的雪都化了。
没关系没关系，带土跑着拿来一块抹布迅速吸掉那滩水，哇好冰，怎么化了还这么冰。
那我……先走了，多谢招待，白斗篷快步向门口走去。
哎哎哎，等等，带土扔了抹布也跑过去，我上次说了要带你一起去村里吃好吃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等我啊！
旗木家的孩子就站在门外的雪地里等着，带土抬头看着门外，觉得这个白花花的家伙和雪可真配，像他经常堆的雪人。
带土再去拉住他的手时，发现又是冰冰凉的，心底那个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这回干脆抓着白斗篷的手不松开，不信暖不了他。
村里又开始下起大雪了，带土拉着这个白斗篷一路介绍着，这是谁家的房子——那家店的豚骨拉面最好吃——看到那个巫女了吗，人家都说她会起死回生的法术呐——哎到了，这家团子店，我跟你说一定要去尝尝！三色团子，好吃又好看！
旗木跟着带土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一路逛一路吃，带土竟然一点没觉得冷，手里握着的那只手终于也被他捂出汗来，让他很是得意。
分别时，白斗篷对带土说这是他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一天。
开心你怎么不多笑笑啊？带土用两根食指戳在白斗篷脸上，往上一提做了个难看极了的鬼脸，带土噗嗤一声看乐了。白斗篷瞧着带土那样子，也难得笑了起来。
我真的该回家了，白斗篷看着天上渐停的大雪说，谢谢你陪我。
那今年过年你也不会来了吗？
以后也不会了，我家住得太远。
带土还是头一次切身感觉到离别的滋味，这滋味可不怎么好受，像要哭出来一样。
你等等，带土解下自己脖子上奶奶给织的红围巾给白斗篷系上，这下你就不冷了。
系了围巾的白斗篷更像个QQ 企鹅雪人了。
白斗篷摸了摸围巾，嗯，真暖和。
我先把过年的礼物给你吧，带土在白斗篷冰凉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哈哈笑着说，我奶奶说过年的时候亲一下接下来一年都会有福分的！
白斗篷呆呆地看着带土，不可思议地用手背蹭了蹭脸颊。
明年有时间的话，一定要来啊！带土朝白斗篷的背影喊。
白斗篷转身向他挥挥手。
对了，我叫宇智波带土！带土！记住没？！
白斗篷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一阵大风吹过，地上的雪被卷了起来，带土脖子一缩打了个喷嚏。
再睁眼时，白斗篷已经不见了。
哎呀，忘了问他的名字，带土一拍脑袋。
第二年冬天，白斗篷没有来，带土也顾不上想他，因为奶奶去世了。
等到来年春天，远在京都的宇智波家派人来接他，让他赶紧收拾东西。
正是樱花开的季节呢，带土偷闲跑到后山上，路过路边一座小小的神龛时想起那年冒雪上山的蠢事，奶奶跟他说了不少回，他能活着回来简直福大命大。
说不定真是这座神龛里的神仙帮了忙呢，带土好好地帮它清理了一下，拿出怀里打算做干粮的馒头放在供台前，双手合十拜了拜。
如果您能听见我说话的话，麻烦托梦告诉这附近山上一个姓旗木的孩子，我要去京都了，再也不回来了……啊不过如果他能来京都的话，我还会带他一起玩的！
一阵风吹过来，扑了带土一脸樱花瓣。
天色已经很晚了，带土逆着下山的人群一路踩着落樱来到神社前拜见那棵传说中的樱花树。
带土想到奶奶，想到白斗篷，想到这两年发生了这么多事，不禁哭了起来。
喂，你一个男子汉，哭什么。
听到这冷飕飕的声音，带土猛地一回头，真的是白斗篷，脖子上还围着带土给的那条围巾。
你……带土破涕为笑，你不热吗？
热啊，白斗篷懒洋洋地说，我快热死了，他抬头看着树上的樱花，我还从来没见过春天的花，真美。
是吧，我说了这可是神女种的花，带土伸手去扯白斗篷的围巾，觉得热就别裹着了嘛。
白斗篷这回没有阻拦，任由带土解下他的围巾，还有从不离身的斗篷。
带土这才发现，白斗篷的头发也是白的。
白斗篷里面的和服也是素净的白色，正滴滴答答地落着水。
带土伸手碰了碰那滴下的水，像冰一样凉。
你要去京都了吗？旗木问。
嗯，带土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说不出来。
那这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旗木叹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你……你不要紧吗？带土看着地上的水越来越多。
旗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回问了一句，你见过雪落在樱花上吗？
正说着，一片雪花落在带土鼻尖上，他抬头，天上一块云露出了一个缺口，雪花纷纷飘落了下来。
粉色的花瓣上沾着雪，有着摄人的美丽。
我喜欢暖和的东西，旗木说，他靠着樱花树动作迟缓地慢慢坐了下来，人类真好，总能生活在暖洋洋的地方。
喂，这雪，这雪是你下的吗？带土跪过去抓着他的肩膀急切地问，是你吧？你放心，你不要走，没人要赶你走的！带土话里的哭腔愈发止不住了，你喜欢下雪就下好了，冬天就应该下雪嘛！我就喜欢雪啊！
可我喜欢春天啊，旗木用手指抹了抹带土的泪水放在嘴里吮了吮，还有你，连泪水都是暖的。
别哭了，我化了之后会让这株樱花长得更好呢……
以后你春天看到的樱花是我，冬天看到的雪也是我……
这样，年年都能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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